番外篇的小师叔奶萌奶萌的,不由得私心脑补了一下抱兔子的小师叔
有轻微性暗示描写,我流玉禾回忆杀,一点也没有女人味的痞子型小夏禾出没,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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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像是我年少时偷吻到的露珠,从此山长水远,仆仆来赴。既做我的眼泪,也做我的湖。
《刺槐少女》
一/
张灵玉见到夏禾时是在龙虎山下,听闻城中有邪灵作祟,他奉师命下山镇压。
子时阴阳交会,鬼怪极易滋生,张灵玉前往传闻中鬼怪出没的地点,却发现没见到甚么邪灵,也没见到甚么鬼怪,只有一个夏禾从酒吧摇摇晃晃走出来,啪唧一屁股坐在马路边。
他本不喜这些风月场所,却不知为何看见那一抹熟悉的颜色后放慢了脚步。
夏禾穿着一条紧身热裤,把腿上能露的肉全都露了出来,马路边缘太低,那两条大长腿伸得有点委委屈屈。
张灵玉看了一眼那双修长洁白的腿,就感觉太阳穴隐隐作痛,不由得加快步伐。
然而没走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头,却见她身边已经围了几个男人,也是一身酒气,把手搭在她裸露的肩上。
大概是每个酒吧都有那么些捡尸的传说,深夜游荡的男人寻找那些醉倒在外的女子,与她们春宵一度。
自幼生活在龙虎山上的灵玉真人这辈子连荤段子都没听说过几句,自然不知道捡尸这一回事,但是他再不济也是个现代天朝的人,之后要发生什么他是明明白白的。
“放开她!”
他忍不住转身喝道。张灵玉天生一副白净纤细的模样,那些男人跟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只嘲笑道:“哟这是哪家的小屁孩?大半夜出来晃荡你妈知道嘛?赶紧滚回去别坏了老子的好事,不然小心你吃不了兜着……”
话音未落,却见张灵玉随手一拨就把那最三大五粗浑身腱子肉的男人推得一个踉跄,一屁股敦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你说什么?”张灵玉偏头。
男人们的脸色隐隐开始发白。
“……走!”其中一人终于咬牙切齿地把话补齐,然而主语却已经换了人。
“得罪了。”
张灵玉也不想闹事,施施然行了一礼,回身去拉夏禾。
“夏禾?夏禾?”张灵玉轻轻拍拍她的肩,“你还好吗?”
“嗯?嗯……我很好啊……”全程处于围观状态的夏禾扬起脸,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傻笑。
“……”
张灵玉知道,现在搁谁站在夏禾面前,都只是几个重叠的虚影。
行吧,我们的小师叔张灵玉头疼地叹气:“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天师府灵玉真人其人,天性端方高洁,情操高雅,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无不良嗜好,平生只有三大休闲爱好:练功,练功,捡小动物。
但这回有些不一样了。
他捡了个大活人——或许是半个。
眼下夏禾正赖在他怀里,醉得半死不活。
“你家在哪?”见夏禾不回答,张灵玉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这回倒是有了回答,醉鬼茫茫然抬起头,说出的答案等于没说。
“你是谁?”
他试探着又问了一问。
“不知道。”
夏禾双眼迷茫,嘟嚷了一句之后自顾自圈上了张灵玉的脖子,把下巴搁在他颈间,蹭来蹭去。
张灵玉无话可说,眼下他两只手都圈着夏禾——就算是现在他的动作也极绅士,只是用手指尖堪堪撑着她,手掌心并不与她进行接触。
但这也导致他不能推开夏禾,不然她保准和一滩烂泥一样滑到马路上去。
他只得偏头躲避,却没想到她不依不饶地缠上去,很是黏糊。
“夏禾!”
“嗯……?”
她给了他一个模糊的单音节,继续动手动脚。
张灵玉没法,只得换了姿势腾出一只手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几?”
“不知道啊。”她这次回答得迅速,也笑得灿烂,毫不犹豫地吧唧一下亲了他一口。
“!!!”
“夏禾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灵玉脸上印着一个鲜红的唇印,脸却烧得唇印还要红。他几乎要气急败坏地跳起来了,却又因为被人死死缠着而动弹不得。
“啊……你是谁啊……”
他沉默,他何必这样问呢,想也知道,在现在的她眼里,他和那些游荡在此的男人没有区别。
“张灵玉。”
她却忽然唤出他的名字,眼睛亮晶晶的,映出来的都是他。
城市的霓虹落在她的脸上,染出斑驳绚丽的色彩。
……
张灵玉觉得自己大概是病入膏肓了,明明是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却总能看出那么一点天真无辜的味道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又立刻死皮赖脸故态复萌,凑上去亲吻他的耳垂。
“……夏禾你放开!”
二/
到最后张灵玉也没有问出夏禾家在哪里,他只得将缠在自己身上的夏禾和自己一起塞进计程车,如同将一只八爪鱼塞进海运箱。
“去哪?”
“去我的酒店房间。”
这句话未免太过暧昧,夏禾还没说什么,张灵玉先悄悄红了脸。
11点后来访的客人需要登记,张灵玉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夏禾裤袋中掏出了身份证。
热裤很是贴身,看上去两人似乎正在做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事情似的,在前台小姐揶揄的目光中,夏禾恍恍惚惚觉得张灵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好像恨不得下一秒就一头撞死在大厅的柱子上。
“哎,”她迷迷糊糊的想,“我要不要对人家负责啊。”
然而下一秒她就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人家也未必肯要我呢。”
张灵玉把夏禾带上房间,一把拉开浴室门,将她塞进去。
他打开淋浴开关,热水哗哗洒在夏禾头上身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热气。
“睡觉前先把酒气洗干净,你睡床我睡沙发。”他板着一张俊脸吩咐,然后在夏禾张嘴说下流话之前飞快地溜了出去。
过了一会他又沉着脸折了回来,闭上眼睛拉开门,扔进一套自己的睡衣。
浴室里水声哗啦流淌,张灵玉坐在外头心猿意马地给电视换台,电视的声音开得很低,几乎被水声盖过,只能看见演员的嘴巴开开合合,像是缺水的鱼嘴,看着看着张灵玉觉得自己好像也口渴了起来。
浴室的水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房间一下子变得静悄悄,张灵玉忽然想起酒后不宜淋浴,急匆匆赶去查看,生怕夏禾倒在水里真真泡成了一株醉荷。
他敲门,却没人回应。
张灵玉不由得急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了,他一打开门,湿漉漉的水汽热气,混着沐浴露的香气热腾腾地扑来,扑入他怀中的还有一个香扑扑的夏禾。
宽大的男性睡衣掩盖了她身体曼妙的曲线,却让她显得更娇小,张灵玉不自在地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帘上,沙发上,电视机上,却始终没找到个落脚点。
始作俑者看起来酒醒了大半,咬着他的耳朵轻轻悄悄地说:“这里好像没有换洗的内衣裤”
说罢,也不知道有意无意,她挺了挺胸,胸前的两团柔软蹭了蹭张灵玉的胸膛。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也能感受到的,像棉花糖一样的细腻弹性,刚刚沐浴过的热度传递到胸膛,张灵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热得要汽化了。
“夏禾!”他气急败坏地警告,“你能不能有一点羞耻心,大半夜一个人喝醉躺马路上,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你以为次次都能碰上我吗!要是我没遇见你!你看看你能怎么办!”
话音未落他就后悔了,如果他不出现,她能怎么办?
不过是过一个对她而言说不定很寻常的夜晚,彻夜欢愉的性爱,在这方面,担心谁都可以,唯独不可能担心刮骨钢刀。
他这又算是什么?
正如他所料,夏禾不为所动,只是在他耳边低低地笑,气流扑在耳朵上,酥酥麻麻。
张灵玉的怒气已经被刚刚那气壮山河的咆哮散了大半,再开口时已经气势已经弱了不少:“夏禾,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小心有一天我——”
“你——你怎样?”
夏禾扬起她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一脸无辜地冲他笑。
“小心我……我不理你了!”
噗。
夏禾笑出了声:“张灵玉,你一点也没变。”
她笑得无谓,张灵玉看着只觉意冷心灰:“我当然没有变,变的是你,自从那天你离开之后,你已经完全变了,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我变了?”她看向张灵玉,“我确实变了,认识世界,接受自己,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是,但是我可没教你去加入全性,成为这种人,又做出……做出那种事!”
“哪种人?哪种事?”她笑,“我帮你补充吧,在你眼中,我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做尽了毫无廉耻的事情,对吗?”
这样的对话太熟悉了,在全性攻山的时候,在他们分别后又相遇的许多次里,相似的对话都发生着,他们像两只刺猬,一边刺伤彼此,一边却又不愿离分。
夏禾后退一步,高高扬起她的下巴,看上去骄傲又冷漠。她是不会对男人示弱的,向来只有男人跪倒在她的脚下,亲吻她的鞋底,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她怎么会在男人面前流眼泪?
可是,张灵玉怔怔地看着她,夏禾素净着一张脸,看上去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孩子气的倔强。
她的眼睛像蓝湛湛的湖水,被春风吹皱,波光潋滟,水光盈盈。
吻她。
张灵玉脑子里只剩下两字。
他向前一步,将夏禾揽入怀中,捧住她的脸,深深地,深深地亲吻她。
夏禾僵在了原地,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此刻睁得圆溜溜,里面盛满了诧异。
嘴皮子上调戏得再利索,真正被吻下去的时候却成了一只紙灯笼,一戳就破。
如果此刻张灵玉放开她,大喊“你疯了吧!”的人说不定就变成了夏禾。
张灵玉也懵了,行动快于意识,他还没想明白,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
为什么呢?他想不出缘由,只觉得,要是他不这样做的话,夏禾可能就会哭了。
而他舍不得看见她哭。
没错,舍不得。多年以后张灵玉再回头去总结这一段斩不断理还乱的孽缘时,寻出的原因只有这三个字。
他舍不得看见她哭,舍不得看见她受委屈,龙虎山上他迟迟说不出的几个词,也不是因为他羞于启齿,只是因为他舍不得对她说重话。
舍不得啊,舍不得。世人都说她是无恶不作的全性妖人,淫荡下流的婊子贱货,刮骨噬心的淬毒钢刀。
他却觉得她是盛放的荼蘼,是脉脉的烟波,是盛世的绝唱,是绽放到最灿烂之时的烟花,是世间一切繁盛又脆弱的美丽,是以凋零坠落为代价的,肆意任性的容光。
这样动人,有这样易碎。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张灵玉总是能在夏禾艳丽的眉目寻到一抹淡淡的哀愁。
那样清澈,那样蓝湛的双眼。张灵玉总觉得这美艳的皮囊下其实还藏着当年那个小女孩的灵魂,骄傲固执任性,浑身上下脏兮兮,有着小鹿一样修长双腿的女孩子。
就算全世界都已经认不出她,他也要护好她。
三/
张灵玉第一次遇见夏禾是在龙虎山上,他十三岁那年的一个夏天。
龙虎山上的清修总是辛苦又严格的,他作为老天师的亲传弟子,府中人都尊称他一声小师叔,久而久之他也以作为榜样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兢兢业业,不敢有一点懈怠。
这样一来,我们的张灵玉小师叔,在他的童年中,未曾有幸亲手玩过玻璃珠小陀螺溜溜球。
那个时候的天师府也没有什么电视平板手机wifi,张灵玉小朋友一天最放松的事情就是在山里溜达。
龙虎山有天师坐镇,生不出什么妖魔鬼怪,小鸟小兔子小蝴蝶倒是漫山遍野随处可见。张灵玉有事没事就带点谷子胡萝卜进山摸摸兔毛吸吸啾,感觉人生得到了极大的升华和抚慰。
夏禾出现的时候张灵玉正在喂兔子胡萝卜,只听见身后噗的一声,有人掉进了树下的灌木丛中。
张灵玉回头,第一反应就是这山里的什么野花成了精。
毕竟这样鲜艳的粉色头发在山里实在是少见又打眼,在灌木丛里像极了那些盛开的花朵。
头发的主人却满不在乎地把这样美丽的头发剪的又短又乱。这朵野花精浑身上下都脏兮兮乱糟糟,沾满了树叶草屑,胳膊大腿上都是刚刚被树枝子划出来的细小伤痕,她也不在乎,长腿一蹬,便轻巧地跳出了灌木丛。
她的脸上蹭着灰和泥,被她随手一抹,更是黑一片灰一片的惨不忍睹。
张灵玉被这个忽然窜出的野人吓了一大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打还是该逃。
“喂,你叫什么名字?”
野花精居然会说人话!
张灵玉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慌得一匹,故作镇定回答:“张灵玉。”
顿了顿,他仿佛要找回场子一样回问:“你呢?”
“夏禾。”
“这是你的兔子吗?”
她在他身边蹲下,伸出手指戳了戳他怀中的那团白绒绒:“你比它还白。”
张灵玉的脸一下子就窘红了:“不是。”
也不知道是说不是他的兔子,还是说他不是比兔子白。
他在这边自顾自别扭,那边夏禾已经毫不见外地一屁股坐下,那些兔子被张灵玉喂惯了,都没什么心眼,屁颠屁颠就蹦到了她这边。
小兔子白白软软,夏禾忍不住拎起其中一只的耳朵,想要把它抱起来。
才刚刚伸手呢,张灵玉立刻就按住了她。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张灵玉的包子脸鼓鼓的,板得很严肃。
“啊?”
“你不可以这样抓,兔子耳朵很脆弱的,”他比划着,“要这样抱。”
“哦……”
夏禾看着张灵玉很熟练地左手托住兔子的前腿,右手托住兔子的屁股,稳稳地把它抱起。
他本来就生得白,银白长发雪白道袍,怀中抱一团白绒绒,眉心一点明志朱砂,更是将他衬得如阳光下的新雪一样。
就算是夏禾,也不由得看呆了:“你真好看啊。”
照耀新雪的阳光一下子就变成了霞光,张灵玉的脸又红了:“你……你胡说什么!”
“诶,”夏禾托着下巴,歪头,“就是字面意思啊,说你长得好看呗。”
张灵玉后来已经不记得他和夏禾还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和夏禾一起呆了很久,直到他的两个师侄来找他。
“小师叔——”他们的呼唤穿过簌簌摇动的林叶,到达张灵玉耳边。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却是夏禾先被惊到了:“你你你你居然不是女孩子!”
张灵玉平生第一次出现了想打人的念头:“我是男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白!还留长头发!还对我没有反应!”
张灵玉深呼吸调炁,抓住了关键点:“什么反应?”
“没……没什么!”夏禾后退一步。
呼喊声越来越近了,张灵玉还想问一句,却见夏禾纵身一跳上了树,几个轻盈的跳跃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她来得忽然也去得突然,一时间只见枝叶摇摆,芳踪无影。
后来张灵玉才知道,那个时候的夏禾已经觉醒了能力。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不懂什么叫做情欲,只是在男人的追逐和旁人厌恶的目光中茫茫然察觉到这一切是令人羞恶的,令人难以启齿的。
性爱是难登大雅之堂的肮脏,只适合在暗夜中滋长,她是这一切罪恶的缘由,连指甲缝中都是污垢。
她东躲西藏,辗转漂泊到了龙虎山。
张灵玉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视她如常人的人,犹如在暗夜中见到的第一束光。
这一次之后,张灵玉见到夏禾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当年的她没半点现在这个千娇百媚的夏禾的影子,相反,也许是受够了男人的骚扰,她一身叛逆反骨,把自己在土里滚得乌糟糟,漫山遍野疯跑像个野人,若不是她那双像小鹿一样修长的腿和尖尖的下巴,看上去和男孩没什么区别。
相比之下,张灵玉一身整整齐齐的道袍,说话慢条斯理,还留一头束得规规矩矩的长头发,瞧着反倒更像个秀气的小女孩。
一日张灵玉正在后院练功,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口哨。
他抬头,看见夏禾正骑在墙头上,怀中揣着两只白兔子,晃荡着长腿冲他笑,小痞子似的。
见张灵玉看她,她又吹了声长长的口哨,这声口哨音调忽上忽下,直把张灵玉的脸吹得红起来。
“你在干什么?”
“看你呀~”
“私闯天师府,偷窥他人,并非君子所为。”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她笑眯眯回道,将跨在院内的那条腿收了回去,由骑变坐,“再说了,我这不是还没进去嘛?”
“还是说……你们天师府这样小气……连一个墙头都不能借过路人坐坐?”
张灵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夏禾也不想真把这面皮薄的小道士惹急,忙抱起手里的一团白向他示意:“你瞧这是什么?我特意给你带的,我能进来给你不?”
“天师府后院禁止外人进入。”
“就一会儿!”
“……不行。”
“墙头上风好大啊我要感冒了~”
“……”
“阿嚏!”
“……”
夏禾和兔子们水汪汪的三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只能待一会儿!”
“好嘞!”
夏禾轻捷地跳了下来,将怀中的兔子放下。
那两只兔子瘦瘦小小的,皮毛也不像其他兔子那样光滑,胆怯地缩在一起一动不动。
“它们的妈妈死了,我也不会养,只好带来给你啦~”
“天师府禁止私自养宠物。”
夏禾不耐烦起来:“怎么这么多禁止不禁止的,你们道士就是屁事多。”
“你不可以讲脏话!”
“脏话?我说了什么脏话?”
“你说了……说了……总之就是刚刚那一句!”
夏禾笑了起来,她天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时像一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
“别说这么多天师府天师府,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不想要?”
“………想。”
“这不就成了,”夏禾将兔子抱过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就说,想做就做,别天天端着,搞得拘拘束束。天师府不让私自养宠物,你告诉老天师一声,不就不是私自了?”
她的说法有理有据,张灵玉不得不服。
看着他心悦诚服的样子,夏禾满意地拍拍手。
“你看这兔子,和你一样,又白又软。”
夏禾用草梗戳戳其中一只兔子,它却没什么反应,粉红色的三瓣嘴一动一动。
“……”
“看,就是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
夏禾很无趣地将草喂到兔子嘴里,又很手贱地去捏捏兔子耳朵,拍拍兔子屁股。
兴许是被她折腾烦了,兔子双腿一蹬,跳得老远。
“你看你看,就是这样,急起来就跳得老高。”
那时候的张灵玉还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和涵养,被她气得差点跳起来。
双腿发力前忽然觉得不对,只好生生压下那怒气,只憋出一句:“胡说。”
夏禾嘎嘎大笑,被张灵玉一把捂住嘴:“嘘!”
夏禾很守信用,果然没呆太久。
“我走了!你要好好养胖它们哦!”
“等一下!”
夏禾回头,看见张灵玉抱着兔子,犹犹豫豫的样子。
“……有时间你也可以来看看它们。”
傻子。
她笑出了声。
从这一句话开始,夏禾这颗小石子正式扑通一声落入张灵玉的小池塘,扰乱了平静的水面。
他们就这样成长,相识相知相爱,从陌生人到恋人。
她像一小撮火红的鲜辣椒,搁在张灵玉这碗绵长雪白的清汤面上,生活仿佛一下子就有了色彩和气味。
四/
夏禾慢慢闭上了双眼,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张灵玉经年累月浸出来的清冷檀香。
她感觉张灵玉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他的亲吻就像他的人一样,干净纯粹,像是高山上洁白的雪,亲吻就是亲吻,拥抱就是拥抱,爱就是爱,不与任何欲念纠缠,是最清澈的一泓湖。
她不知怎的,就流下了眼泪。
张灵玉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那两颗眼泪顺着脸颊滑落,被张灵玉小心翼翼吻掉。
哎。他心想。她怎么还是哭了。
“张灵玉,”她轻声唤他,“你知道吗,今天是白露。”
五/
他们第一次接吻的那天,是白露。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佳人,在水一方。
与后来张楚岚他们猜测的的不同,他们的第一次并不刺激,也不香艳,不过是情到浓时顺其自然。
他们拥抱,接吻,到坦诚相见,无不青涩又羞涩,连脱一件衣服都磕磕绊绊。
刚刚长开的年轻身体像新竹一样舒展,肌肤相贴十指相握,灿烂的阳光落在张灵玉稍显苍白的皮肤上,空气中是他身上的檀香,初秋干净的少年气息。
陌生的快感和痛感袭来时,她蜷在张灵玉怀里。茫然之中她发觉,情欲并非她想象的那么肮脏。
无论是什么字眼,只要和他沾边,就变得干净美好。
张灵玉,他是山间浮云积雪,是林间凉凉清风,是她的床前明月光。
结束时,她眯起眼睛舔舔他的唇角,张灵玉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你头发的颜色很好看。”
她有点惊讶:“你不觉得它太过显眼了吗?”
过于显眼,过于娇艳,过于容易引起人的欲望。
“怎么会?”他不解地看向她,眼睛很澄澈,“很好看,如果留长的话,披在肩上会像春天粉色的晚霞。”
“那我就把它留长。”
六/
不久之后夏禾就离开了。
“像你上的那样,我想要做回我自己,去看一看这个一直被我躲避的世界。”
她在信中这样写道
信上字迹清秀俊逸,是张灵玉挑选出来让她练的帖。
他将那封信仔细收好,转身便去老天师那里领了罚。
那时的他心中满是隐秘的欢喜和甜蜜,跪在地上只说弟子知错弟子道行未稳弟子甘愿受罚,只字不提夏禾的名字。
薄薄的信纸揣在怀里,被体温染上温度。
最后老天师也没罚他,只是叹气:“你这孩子,不就是怕为师找你那丫头的麻烦吗?放心吧,天师府也不要求你清心寡欲,为师知道你是有分寸的人。”
他刚松了一口气,却见老天师忽然冲他挤了挤眼睛。
“有机会的话,带回天师府让大伙儿帮你看看呀?”
“……师傅!!!”
她走之后,一切都似乎没有变,除了张灵玉从阳五雷改修阴五雷,而且多了个养兔子的习惯。
他捡来的小兔子越来越多,十多只黑的白的灰的兔子在天师府每天蹦来蹦去,搞得天师府好一阵子都弥漫着萎靡的气息,老老少少上上下下都不思进取,沉迷吸兔,无法自拔。
最后大家都觉得这不是个办法,只好凑合起来一合计。开辟了个兔园子将兔子们好吃好喝供起来,权当是一个新景点,参观者一人发一张小卡片,来一次盖一个章,盖满三十个后可获与天师府小师叔免费合影机会一次。
从此天师符游人如织,到了年末一算账,竟然多了好大一笔进帐。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张灵玉再一次听见夏禾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想象过很多有关她出现的场景。也许哪天他去喂兔子的时候扑通一声,夏禾就落在他身后的草丛里;或是哪天他一抬头就看见夏禾坐在天师府后院的墙头上,大大咧咧地冲他晃荡着一双长腿,笑问小道长我私闯天师府要罚款吗。
说不定哪天他出门,就能听见龙虎山的游客们絮絮讨论着,说刚刚上山路上看见个漂亮女孩好像在找什么人,那个女孩子有一头粉红色长发,像春天粉色的晚霞。
却没想到再听见她名字的时候她已名扬异人界,夏禾,大名鼎鼎的全性四张狂之一,人称刮骨刀。
张灵玉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
他不可能不恨的,但是他对着夏禾怎么恨得起来呢?于是这份恨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他向来是一个这样的人。所谓钟灵毓秀,美玉无暇,在他眼中自己却不过是块顽石。这么些年来一直小心翼翼活着,深怕行差踏错一步,辜负了旁人期望。
他对自己严格到了近乎苛求。
是自己没做好,是自己没能拉住她吧。
他总是忍不住这样想。那一天仿佛也成了一个错误,一个每当他使出阴五雷就会想起来的错误。在那一天之后,他们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七/
夏禾的头发还没干,拥吻时泅湿了张灵玉的衣裳,贴着皮肤的一大片深色印子。
他取来毛巾和梳子,替夏禾一点点细细地印干头发的水分。
梳头发时夏禾的头发被他握在手心,软软的,凉凉的,有点微湿的头发,像一把冰凉的水。
“那么长,”他心里一动,“好像自从下了龙虎山就没有剪过。”
“张灵玉,”夏禾回身抚上他的脸庞,“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别恨自己。”
她揪住张灵玉的领子,重新吻了上去。
张灵玉回应她。这次这个吻不再是纯粹的吻,而夹杂了点别的什么。
高山积雪也有融化的一天,云端的仙人此刻不想被人仰望,只想坠落尘世间。
湿掉的衣服也不用吹干了,直接脱掉就好。
夏禾的动作还是很生涩,此刻她只会凭着本能笨拙地回应。
她其实没有什么诱惑男人的手段,因为在某种意义上她就是诱惑本身。
他们从沙发滚到床上,磕磕绊绊间张灵玉分神去摸空调遥控器,将空调调高了几度。
“她头发还没干透,”他想,“可别冻着这姑娘。”
八/
结束是两个人都累得不行,两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很是缠绵的样子。
夏禾捏起一络银白的长发,将它在指尖绕来绕去,和自己的头发打了个结。
她边甩着指尖那个结,边喊张灵玉:“张灵玉?小师叔?灵玉真人?”
“你再不睁眼我可就要亲你啦?”
张灵玉闭着眼睛,看上去已经睡着了,长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很是安详。
“切,怎么比我还快睡着。”夏禾很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脸,也准备去睡了。
还没等她翻身呢,忽然有人一把将她抓住。
灵玉真人翻身压住她,耳朵红得快透明,漂亮的眼睛却认真又委屈看着她。
“怎么还不亲我?”
end.
感谢观看。
一年多以来一直陆陆续续地收到大家的红心和评论,非常感谢大家喜欢他们的故事。
让我们下一段故事再见👋
2020.3.14